安装客户端,阅读更方便!

第37节(2 / 2)


  这般的嘈杂好似并没有持续太久,在她再度浸入梦乡时,隐约感觉马车似又驶了起来,颠簸得让她愈发不适。

  .

  夜半时分,一只枯瘦的手抚在额头上,令温疏眉蓦然惊醒。

  映入眼帘的是个老妪,六七十岁的年纪,衣着简朴,头发花白。见她醒来,吁了口气:“你醒了。”

  一股不安在温疏眉心底漫开,她坐起身,边环顾四周边问:“婆婆,这是什么地方?”

  话没问完,她已知这绝不是谢无的庄子。因为房中另一侧还有张床,床上躺着一个陌生的女人。

  那庄子她没去过,需不需要两人住一屋她不清楚,但总不至于让她和个不曾谋面的人同住。

  便闻那老妪道:“这是怀远坊的医馆。”

  脑中一阵嗡鸣,温疏眉愕然抬头:“天花……”

  老妪点一点头:“是你家里人送你来的。”

  这是收至天花病患的地方。

  “不可能……”温疏眉一口口吸着凉气,方才那点子潜意识里的不安成倍地翻涌起来,她一把抓住那老妪的手腕,“不可能……我……我不可能得天花的,总要接触过天花的病患才能得上……”

  漫说接触天花病患。之前的几日,除却谢无与他跟前的几个人,她谁都没有见过。

  那老妪眼含怜悯,拍一拍她的手:“到了这个地方,便安心养着吧。天花这个病我年轻时也得过,熬过去就没事了,一辈子都不会再得。若熬不过去……”

  老妪叹息,摇头。

  熬不过去,便是一死。温疏眉怔怔地望着她,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仍可见天花留下的斑斑印痕,这几是“熬过去”之后最好的结果。

  她定一定心神,强自从容地再度与她解释:“您听我说……我说西厂谢督主府里的人,谢督主一早就知京里闹起了天花,我不曾去过任何地方,一直只在他身边,断没有机会染上这恶疾。事关重大,我不能拿自己的命骗您,您放我出去,我……”

  “你不要再说了。”

  老妪眼中忽而闪过一缕精光。

  她年轻时原是在富贵人家给小姐当伴读的。后来得了天花毁了脸,不好陪在小姐身边,主家厚道,就给了她一笔钱,她才凭着这笔钱到了京中医馆做些杂活谋生。

  是以达官显贵人家的那些弯弯绕绕,她多少也知道一点。见温疏眉言辞诚恳,她觉得这话不虚,便摸到了几分端倪。

  她握着温疏眉的手道:“你们深宅内院的道理最是说不清楚。但到了这地方……想轻易出去是万万不能的。我一个打杂的,说了也不算。你要撑住,以后的日子还长。”

  温疏眉听着她的话,脑中忽而一白,倏忽间想清了一些事情。

  那碗面……

  还有,息玫突然愿意替她带一会儿孩子。

  可现下想清这些,好像已太晚了。她从未想过息玫会这样,一直以来,息玫都有端庄大方示人,将谢府打理得井井有条,与谢无的关系看起来也并不亲近。

  现如今,出手就是杀招。

  温疏眉一分分地深想下去,心知这比明娟要狠得多。明娟所为都是雕虫小技,全看谢无肯信谁,息玫却是蛇打七寸。

  没有人会冒着染疫的风险来救她的。

  之后一天一夜,温疏眉不敢吃不敢睡,怕吃下这里的东西便真染上天花,也怕同屋那个发着病的女人过来碰她。她只得缩在墙角里,强撑着精神坐着,临近晌午时,听到隔壁的房间里有女人撕心裂肺的骂声。

  “我没得天花,我没得天花!王氏那个贱|人……就是看大人宠我,想看我死罢了!大人不会不管我的,我要她好看!”

  温疏眉听得阵阵心悸,对面床的那个女人却只听得烦,懒懒地翻了个身:“日日骂夜夜骂,真当那些个男人会在乎啊?也不看看她同屋那个是什么下场。”

  “她同屋?”温疏眉恍惚抬头,“她同屋怎么了?”

  “她同屋也是哪个官的宠妾。哦……咱们这一个院子里这般身份的多得是,我不是啊,我自己做生意,得了病自己过来的。刚说到哪儿了……”女人翻过身来面朝着她,温疏眉下意识地将身子有缩紧了些,听女人继续说。

  “她同屋那个,也是不清不楚就被送了进来。跟她一样,日骂夜骂,没完没了,笃信自家官人会来救她。结果呢?几天工夫,死了,家里连个来收尸的都没有,草席一卷拉出去烧了。”

  温疏眉低下眼帘,薄唇颤着,说不出话。

  再至傍晚,她终是发了病。起先是颈间觉得痒,她随手一抓,疱疹便破了皮,蹭了一手的血。

  而后,她再度发起高烧来。这高烧比昨日来得更难受,烧得她浑身都酸痛,撑不住睡过去,又一次次惊醒过来。照料她们的老妪端了药来给她喝,她喝到一半忽而眼前一黑,昏迷过去。

  病来总是如山倒。

  她昏去前的最后一个念头,是怕自己等不到“病去如抽丝”。

  天明时分,两道黑影踏过晨露,飞檐走壁地落入宅院。值夜的阿井正在卧房外屋打盹儿,闻声惊醒过来,定睛一看正要上前搭话,来者却不及理他,不敢停顿地进了屋去。

  “督主。”二人进屋抱拳,谢无正自坐在茶榻边品茶,闻声抬了下眼。

  不多时,阿井就见眼前银灰的影子一晃而过,又两道黑影跟上,一息之间消失无踪。

  第37章 搭救

  庄子里, 谢小梅成日见不到温疏眉,奶娘也支吾不肯说清去向,她又气又怕, 放声大哭。

  “不哭不哭!”谢小罗抱紧她, “母亲会没事的, 肯定会没事的!那个话叫……叫……吉人自有天相!”

  这话当然不顶用。谢小梅比谢小罗小两岁, 正还是靠哭解决万难的年纪,平日里能听得懂的道理她还能听一听,“吉人自有天相”这几个字放在一起, 是什么意思她都不知道, 哪可能不哭。

  谢小罗倒也不恼, 只陪着她, 直到她哭得累了, 栽在乳母怀里睡过去, 谢小罗才松了口气, 提步离开她的房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