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宫阙有贪欢第20节(2 / 2)


  顾燕时在约莫一刻后回到房中,两名御前宫女将她送到房门口就止了步。她独自推门而入,绕过屏风,看见他翘着二郎腿躺在茶榻上,在看书。

  他只穿了一袭雪白的中衣,原被玉冠箍着的乌发也闲适地散开,和中衣的白交叠在一起,颇有几许出尘的仙气。

  顾燕时出神一瞬,旋即注意到被他丢在地上的衣裳。

  她一下就顾不得什么仙气了,皱眉看他一眼,俯身上前,将衣服拾起:“怎么乱丢……”

  天子的广袖礼服又大又沉,她费力地展开,想将它叠一叠,却发现衣服比她长了一大截,乱糟糟地委顿在地上,很不好打理。

  苏曜笑眼一转,侧过头来看她。

  她有所察觉,心念一动,抬头报价:“叠衣裳……也可以抵债吧?一百两银子。”

  “母妃怎的处处提钱。”苏曜轻嗤,遂放下书,慢条斯理地跟她说,“其实母妃做一件事就能将债都抵了,母妃心里清楚。”

  顾燕时双颊一热,贝齿狠咬住下唇。

  她自然清楚,他指的是床笫之欢。

  转而又听他道:“不过——叠衣裳也可以抵债,就一百两。”

  顾燕时低头,暗恨自己报得低了。

  虽则她已知他究竟图谋她什么,但仍心存侥幸,觉得若能凭别的事将债还清是最好的。

  可在讨价这件事上,她总是胆子太小。

  她也早已清楚,什么还债,他自始就是在逗弄她。

  他不是真的在意那个钱,她却是真的被他抓住了软肋。

  所以他想图谋的,她迟早是要给的。

  她不喜欢这样子的钝刀子割肉。

  顾燕时一语不发地将衣裳抱到茶榻上慢慢叠,又捡起散落各处的腰封、敝屣、宫绦,一一理好。

  俄而视线一转,她忽而注意到茶榻上放着的钱串。

  只看了一眼,她就继续忙她的了,心里暗暗揶揄他连冕服都能乱扔,倒把个压岁钱串守得很好。

  小孩子才会这样。

  幼稚鬼。

  苏曜捕捉到她的视线,伸手抓起钱串:“母妃知道朕白日里为何问起钱串的编法吗?”

  她头都不抬,问得敷衍:“为何?”

  “因为有两个对朕很重要的人,都用同样的编法给朕打过钱串。”他道。

  “哦。”

  “‘哦’?”他挑眉,对她的反应不甚满意,“母妃不好奇是谁?”

  “不好奇。”顾燕时暗自赌气,不肯顺着他说。

  衣裳已叠好,她将它平平整整地放到一旁,自己也在茶榻上坐下来:“我现下只好奇一件事。”

  “什么?”

  隔着一方榻桌,她和他对视:“陛下打算戏弄我到什么时候?”

  他眉宇微蹙:“母妃何出此言?”

  “陛下明知留在宫里对我很要紧,知道我想赶紧清了这笔债,保住太嫔的位子。而我也……”她咬牙,“我从未有过不肯。陛下为何还要这样乐此不疲地耗着?”

  苏曜手肘侧支在榻桌上,托腮。

  她怎么反倒急了呢?

  他无奈:“母妃‘从未有过不肯’?”

  “我没有啊。”顾燕时十分真诚。

  他好笑:“昨日朕还没做什么,母妃都快哭了。”

  “我……”她噎了一下,反问,“那关陛下什么事?”

  “自然关朕的事。”他啧嘴,“这种事你情我愿才有意思。你哭起来,仿佛我是个禽兽——这怎么下得了手?”

  “你本来就是……”顾燕时脱口而出,与他目光一触,慌忙把“个禽兽”咽了回去。

  慢吞吞地改口成:“本来就是……你情我愿。”

  “谁边情愿边哭啊。”他不屑于她的解释,她黛眉紧蹙:“可这种事……”

  过往的画面在脑海中闪过,她双肩都一紧,摇摇头,不再跟他多费口舌。

  这种事怎么可能不哭?她只消回想一下,都还想哭。

  他也有几位嫔妃,又怎会不懂?偏这样问她,只是又在戏弄她罢了。

  由他去好了。

  她这样想着,站起身,走向床榻。

  苏曜看出她不快,正要叫她,视线落在她的背影上,不自禁地一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