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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8节(2 / 2)


  女皇冷笑出喉:“元君真是冥顽不灵。”

  满屋都无人敢出一丝声响,在御案前跪成黑压压的一片。

  “从前朕想着冤枉了楚家,便想也该给你几分面子,好歹让你有身为元君的体面。”一壁说着,她一壁又一声冷笑。摇摇头,她径自拿了只新的酒盏,又自己倒了杯酒来喝,“如今看来真是朕想多了,倒给了你蹬鼻子上脸的机会。”

  浅浅地打了个哈欠,女皇的长甲在案上轻敲着,每一声都让人心惊。

  七八下敲过去,胆子小些的便几乎觉得心脏都要跳出来,那声音才终于停了,她淡声又说:“如今宫里是供不起元君这尊大佛了,那元君便回府去吧,免得在这里与朕相看两厌。”

  “陛下?!”元君猛然抬头,满目错愕。

  然不及他多言一个字,女皇已愤然起身,拂袖离去,只留下大气都不敢出一口的众人在半晌后小心地抬起头,面面相觑。

  众人在面面相觑之后又不约而同地看向他,心情各不相同。

  陛下当众下元君面子的场面,多久没见过了?

  .

  当晚,元君的马车匆匆离开了行宫。他没有带太多人随侍,多有几分避着人的意思,显得愈发落寞。

  马车里,楚休揭着车帘,遥望着在夜色中轮廓愈发遥远的行宫,看了许久才放下:“哥……”

  他忐忑不安地碰碰楚倾,啧嘴:“这招真的行吗?”

  “不知道。”楚倾坦诚道。

  他们已经尽量把这场戏做真了,足足做了四个月,大多数人应该都已经信了。就连恒王都为此专门进过宫,语重心长地劝虞锦别使性子,为了皇长女也该维持几分和睦。

  可这依旧不足以证明安王也会信。成与不成,他都还得亲自会会安王。

  第61章 玄虚

  楚倾是在翌日傍晚到的楚府。这不是寻常省亲, 身为元君这样被赶回家显不风光。于是楚家也没有如何迎接,只楚薄差了几个家仆来恭请他进去, 整个宅子都安静得异样。

  进了自己的住处, 楚倾见到了楚枚。楚枚紧锁着眉头,看着他叹气:“我就说圣宠靠不住……”

  楚倾笑笑, 也不多说什么, 楚休先前被他叮嘱过, 亦知道不能同家人多言实情, 一语不发地做出一脸颓丧状。

  楚枚看他们这个样子, 觉得楚倾大概想自己静静,很快就离开了。楚休颠簸了一天一夜也很是劳累, 亦回了房去。楚倾盥洗后躺仰面躺在床上怔怔出神,心绪是甜是苦难以辨清。

  在给虞锦出这主意的时候,他以为自己半点也不会在意做这一场戏。他毕竟是真正被她厌恶过的人, 那时都熬过来了,现下知道一切都是假的, 更没什么可在意。

  可真做起来, 他却发现并不是这样。

  在这四个月里, 宫里因为两个人的争执议论纷纷,宫人们见风使舵难以避免, 这些他倒不太在意。

  但他想她了。

  他们都已习惯了有趣事便要同对方说,习惯了夜里偶尔醒来总要往对方那边靠一靠再睡。这些习惯在潜移默化间养成, 不知不觉已根深蒂固, 突然做不得了, 总会突然而然地让人心里一空。

  他也想小瑧了。一转眼的工夫她已有八个月大,这该是小孩子长得最快的时候,他却不能看到她一天天都有什么变化。

  有些时候,他也会被噩梦纠缠。梦境没有道理,会将从前和如今纠缠,虚虚实实之间常让他有些恍惚,辨不清眼下的“失宠”是不是真的。

  如此醒来时他总会失神半晌,变得疑神疑鬼、患得患失,有时会怕她假戏真做真不喜欢他了,有时有想她翻牌子时会不会真的临幸了谁、又喜欢了哪一个。

  初时他还能理智地劝住自己,后来这样的情绪愈演愈烈,就劝也劝不住了。

  他只能跟自己说,就算弄假成真也得把事情办完,除安王是大事,结果如何关乎家国天下,儿女情长不可与之相较。

  “喵。”轻细的猫叫打断思绪,楚倾偏头,姜糖正在椅子边伸懒腰。

  他不禁失笑:“没心没肺地吃吃睡睡一整路,可算醒了?”

  “喵——”听到他说话,姜糖跳上床。十分霸道地蹲在他胸口舔爪子洗脸,收拾舒服才迈着猫步走下去,在最内侧盘了个团儿,闭眼接着睡。

  .

  “阿瑧——”

  清凉殿里,女皇一溜烟地跑进寝殿,弯腰一把将刚爬进寝殿的皇长女抱了起来。

  阿瑧是前几天刚学会的爬,几日下来已能爬得很快。她又很有好奇心,这两天她因不知抓了什么东西扭头就迅速爬走已被抓到过三回。

  这回虞锦把她抱起来,她还正要把东西往嘴巴里塞。虞锦赶紧夺下来一看,是一枚小小的玉印。

  “你怎么什么都想吃!”板着脸轻打一下她的小手,虞锦抱着她进了寝殿,坐到案前。

  阿瑧咯咯地笑着,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地往着她。她在她额上亲了亲:“乖哦,母皇再给你画张画!”

  她最近常给她画画,一天至少有一张,常是画一件刚发生的趣事。然后让她按个小手掌的印再踩个小脚印,让宫人妥善收起来。

  宫人们私下都说她是慈母之心,要将皇长女的一举一动都记下来,其实是也不全是——她最初动这个念头,其实是想画给楚倾看的。

  她知道楚倾有多疼这孩子,小孩子长得又飞快,他几个月看不到她的成长过程太可惜了。

  若这年代有网络,她会恨不能给他开个直播。但别说直播,照相录像都办不到,只能用画来尽量弥补缺憾。

  作画的时间不短,阿瑧没事干,不多时就打起了哈欠,然后在她怀里一靠就睡了。

  虞锦笑笑,让乳母将她抱去东侧殿好好睡,画完才又找过去,悄悄在她脚底手上染上墨,再按到画上。

  画好后她亲手将它挂到西侧殿,这样的画已经挂了一大排,按顺序看下来,能清楚地看到手印脚印在一点点变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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