然而，他并没有。

  也许是心性了得，也许是王尘这一番阴阳怪气，反倒让他看到了王尘的险恶用心。

  只见眼前这秃驴眼神变幻了几下，急剧起伏的胸口便平缓了下来，下一秒，他沉吸了一口气，再看他脸，已然恢复平静，又重新坐了下来，与王尘再度面对面：

  “道兄教训的是，观点不合，确实不该恼羞成怒。只是，道兄将我之佛法，贬为‘小乘’之道，若不说出个因由来，今日，小僧怕是不能罢休的。”

  这是在变相地威胁了。

  搁往日，阿勒断不会如此没品，说出不符合自己佛子身份的话来。

  只能说，王尘的‘小乘佛法’四个字，真真是戳到了他的肋骨，让他大脑混乱，此时还颇为有点失了智的意思。

  “何为‘小乘’？”

  王尘笑眯眯，却是一脸不为所动。

  也许佛子还没有察觉，不过，从这一刻起，双方的主动，已经由佛子一方，转到了王尘手上。

  想想在此之前，佛子一脸好笑，将王尘的真实身份诈出来，再看看此时，他那一脸的不忿，也许，这就叫一报还一报吧。

  王尘欣赏了一下他脸上的表情，心中暗爽，暗道让你特么先前跟我皮，表面却是不动声色，继续道：“小乘，并非是在贬低佛子你，说你的佛法不入流，而是想说，佛子，你格局小了。”

  阿勒：“……”

  你再骂！

  佛子脸上难看的表情，更深了几分。

  哼了一声，却是道：“愿闻其详！”

  咦，这句话听起来好像有点熟悉哦？

  嘛，不过，不重要。

  心中嘿嘿一笑，王尘表面依旧不动声色：“敢问佛子，众生之苦，尽皆相通么？”

  佛子脸色犹豫，好像是猜到了他想说什么。

  犹豫片刻，却还是摇头：“不同。”

  “既然不同，又何以以为，众生之苦，皆由一法可解？”

  王尘脸上不由露出微笑。

  一方水土，百种样人。

  一把万能钥匙，尚不敢说能开天下万锁，你这一种苦修方法，就敢说能渡天下众生？

  太想当然了吧？

  很显然，这是一个浅显而易见的道理。

  然而佛子却很头铁：“为何不能？”

  “众生之苦，在于皮囊，明身，见性，不以苦难为苦，不以艰难为难，身坠苦海，则苦海不能加害，如此，于苦海中前行，勤修苦练，如何不能得证大道？”

  “道兄，你谬矣！”

  理论上看，是没错的。

  却见王尘摇摇头，道：“你说勤修苦练可得大道，那我问你，寒门学子，勤学苦读，可得状元否？”

  “如何不能！”

  佛子秒回答，斩钉截铁。

  “病弱少年，苦修不缀，能成大侠否？”

  “如何不能！”

  “瘦骨老牛，脚步不断，可至西天否？”

  “如何不能！”

  “很好。”

  王尘点点头，直视佛子，“如果苦读即成状元，状元，还叫状元？”

  “如果苦修能成大侠，大侠，又何以称大侠？”

  “老牛将死，如果能至西天，西天，还叫西天？”

  “别跟我说什么有志者，事竟成。天底下，从来都不是有志者，事竟成！”

  “如果方向错了，哪怕你再努力，又有何用？错的，就是错！天道至公，从不怜悯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