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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个故事第26节(2 / 2)


  她甚至在脑海中过了一遍, 思考到底是那位朋友姓“苟”——林誉之口中说出的词语是小狗吗?还是小苟?小勾?

  林格不记得林誉之说过什么低贱下流的脏话,他连情,动都礼貌。再如何被撩拨, 也顶多喘着气, 用大拇指侧面摩挲着她的脸颊, 垂眼,压低声音问怎么这样会夹。最出格的话语,莫过于轻轻扇一扇花瓣,问流这么多是要给谁看。

  仅此而已。

  他从不说出什么以骚做前缀的词语,更不会叫出小,母狗这种词汇。那些过于通俗的词语被他从语言库中删除,倘若真要用动物来形容她,林誉之也优先选择小猫, 小兔, 小松鼠, 这些很少拿来骂人的物种。

  林誉之的反应过于自然。

  自然到林格忘掉了前天看到的简讯。

  林誉之起身。

  林格嗅到他身上淡而柔的气味,干净,舒缓, 熟悉,她一时想不出, 微微皱眉,思考它的来历。

  澄净的水从细长的壶口中缓缓注入玻璃杯中,清冽微涩的柠檬味配合柔和百合花味道, 林誉之握住那透明的玻璃杯,侧身, 递给林格:“不需要和我解释吗?”

  “解释什么?”林格接过那杯水, 喝了一口, 润了润干燥的喉咙,镇定,“解释我昨天为什么加班那么晚吗?”

  “林格,”林誉之连名带姓地叫她,“别插科打诨,你知道我想说什么。”

  “我不知道,”林格说,“你当我是你肚子里的蛔虫?还是你奶大的孩子?凭什么要我知道你在想什么?我又没有读心术。嘴长在你嘴巴里,你还想让我说出来?”

  林誉之说:“你昨晚去见的那个小狗。”

  林格想了两分钟,才短暂地将人和称谓对上号。她晨起时只吃了酒店自助的沙拉和水果,嘴巴有些干,低头又饮一口水,再抬头望林誉之:“你在说什么话,发烧了?”

  “昨天晚上,你和他在一起?”林誉之抬手,阻止想要离开的林格,“我不是说,聚餐结束后给我打电话吗?”

  林格说:“我也说过了,太晚了,没这么必要。”

  “我一直在等你回来,”林誉之说,“等了你一整晚。”

  说这话时,他的眼神一刻也没从林格身上移开。声音平稳,没有一丝颤抖,只在开头的“一直”两字上咬了重音,像敲下了钢琴的a2。

  “我没有让你等,”林格说,“——别张嘴,我知道你想说什么,你想说,这是爸妈要你管我,对不对?别忘了,你只是我哥哥,还不是亲的,只是我爸照顾过你一阵而已,别说什么冠冕堂皇的话,也少给自己找借口。怎么?你再想管天管地,也管不了老子拉屎放屁。”

  她长长一串话,一口气说完,林誉之没有打断,只是听她讲。

  林誉之说:“你已经很久没有直白地对我说这种话。”

  林格满不在乎:“你知道我什么德行,我最丢脸的样子,你也见过,现在说几句脏话怎么了?”

  “别兜圈子,”林誉之说,“回答我的问题,林格。”

  说到这里,他垂眼,瞥见林格脖子上一片微微的红,颜色稍深。

  在她发丝遮盖中,若隐若现,隐约有指痕,像一只吸血鬼留下的印记。

  林誉之脸色微变,迈一步,低头,一手抓住林格后脖颈,完整掐住,另一只手触碰着她脖颈上的这片红——按上大拇指。

  没有细看,林格手中水杯中的水恼怒地扑来,兜头浇了他一脸:“林誉之!你疯了!”

  温热的,氤氲着柠檬与百合气味的水就这么扑在林誉之连上,头发上,这是她第二次泼林誉之水,大约也不会是第二次——林格挣扎,如一只狼企图挣脱捕兽夹——直戳戳向林誉之亮出她锋利的獠牙——

  “怎么弄的?”林誉之不在意水,只问她,“你脖子上这块儿,谁抓的?”

  挣扎中,林格手中玻璃杯跌落在地,啪啦一声,玻璃粉身碎骨的清响。

  裂开了一地的狼藉。

  林誉之好似没有听到,只看她脖子上的明显抓痕:“他敢对你施暴?”

  “现在是谁在施暴?”林格乌黑的眼睛看着他,愤怒,“你过分了,林誉之,我爸妈拜托你照顾我,也只是一个说辞。你没来的时候,我在这里生活得就很好。”

  林誉之不松手:“多好?怎么样算好?差点被骗解约费的好?”

  林格说:“那也是我自己的事情,你能帮得了我这次,还能帮我下次吗?”

  “为什么不能?”林誉之低头看她,细细的,像是要从她眼中找寻一些熟悉的东西,他重复,“为什么不能?以前我没有能力,现在我可以。”

  “以后我们都会结婚,各自成家立业,谁用你照顾?我有胳膊有腿,难道没有你,我就不能生活了?”林格说,“更别说,你只是我没有血缘的、名义上的哥哥。”

  林誉之说:“我倒希望我们现在有血缘关系,林格。”

  林格愣愣看他,满肚子的话都咽了下去,不敢再出口。

  她第一次从林誉之口中听到这种话——这种——

  之前他们最怕的就是有血缘关系,最不想真正地和对方成为“亲人”,成为“一家人”;

  现在的林誉之,在清晨,在阳光大好的时刻,捏住她后脖颈,一字一顿地说,倒希望他们之间有血缘关系。

  林格的大脑短暂地缺氧,她忽然不能看穿此刻的林誉之,无法洞悉他的目的。

  她有些晕眩,需要缓一缓,再缓一缓。

  “我真希望你是我的亲妹妹,”林誉之说,“你这个什么都不懂,只知道爽,撩拨完人就走的坏心眼……”

  林格猜测他大约是想说“东西”。

  林誉之还是没有说出这两个字,他在此刻停顿几秒,默然将它跳过,像悄然放下的橡皮刀。

  这个时刻也不会说出侮辱她的话。

  他只是压抑着,压抑着——就像从前十几年前一直习惯了那样,所有情绪都被压缩,真空,塞进小小的罐子里,丢进阴暗角落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