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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5节(2 / 2)


  “话不是这样说的。”温衡锁眉,“虽说常是人算不如天算,但总也要记得君子不立危墙之下。你若嫁个堂堂正正的门户,来日便是遭了飞来横祸,也知自己尽了人事,不过违不了天命而已。可你若跟了他……”

  温衡仍有几分激动,手颤抖着往东边谢府的方向指去:“便是自作自受了!”

  温疏眉不急不恼:“我只怕一味地追求什么‘堂堂正正’,才会最终落得个‘自作自受’的下场。”

  温衡脸色不善:“这什么话!”

  她说:“我在青楼几年,道貌岸然之徒已见得太多。贤名在外的文人、满口礼义的官吏,还有……还有我曾经尊一声伯父的许至儒,都是两面三刀的东西罢了。诚然,与温家门当户对的人家也不会个个都这样,可许多善恶就是明面上看不出的呀!若放在从前,让我豪赌一场也不妨事,可现在,有谢无……有谢无这样一心一意地护着我,我为什么要去赌这些?”

  夫妇两个的神情又复杂了一阵。二人越听越能觉出这谢无在自家女儿心中的分量着实不轻,一壁觉得她所言颇有几分道理,一壁又觉怕不是谢无给她下了迷魂药!

  一场争辩到了最后也没什么结果。温疏眉自己心下也清楚,这样的事想说服爹娘本也没有那么容易。

  说到底,谢无是个太监。她可以不在意,但为人父母如何能不在意?

  爹娘不过是为她好罢了,她也不能来硬的伤了他们的心,只得慢慢去劝。

  除夕夜,京中一片欢腾,五颜六色的烟花一阵阵地洒满夜空,爆竹声从一大清早就开始在街巷里响起来,到入夜时都没停。

  谢无进宫参宴了,谢小罗和谢小梅与府中众人一道吃了年夜饭就各自回房歇着。谢小罗扒在窗边看了会儿烟花,忽闻女孩哭声,回过头,就见谢小梅哭唧唧地进了屋来:“哥哥……”

  “怎么啦?”谢小罗朝她跑过去,谢小梅把手里的压岁钱串一递:“好丑,我想娘了!”

  去年过年,娘给她编了压岁钱串。今年娘不在,爹也照猫画虎地给她编了一个,但编得太丑,歪歪扭扭的,让她更想娘了。

  谢小罗皱着眉头,低语呢喃:“我也想她了。”

  他鼓一鼓嘴,突然动了念头,目光一扫屋里见乳母们不在,便小声说:“我们去找她吧。”

  谢小梅浅怔:“怎么找?”

  “温府不就在隔壁吗?”谢小罗拍拍胸脯,“你跟我来,我知道有一处院墙底下有洞!”

  小孩子想到什么事,总能说干就干,谢小梅一抹眼泪就跟着谢小罗跑了。到了外屋,乳母迎上来,谢小罗只扔下一句:“我们去找井公公,您别跟着啦!”

  乳母一听,驻了足。一则阿井的住处离这儿不远,二则府里西厂高手甚多,安全得很,谢小罗也在府里疯惯了。

  于是过了小半刻,两个孩子就顺利地从墙下的洞里钻了过去。

  谢小罗掸掸衣衫,又给妹妹掸掸裙子,打量一眼周围略显简陋的房舍,思忖说:“我猜这是下人住的地方。”

  而下人住的地方,一般都在最北边。

  他牵起妹妹的手,便往南边去。

  温府里也正热闹着,温衡夫妇待下都不刻薄,除夕这日放了大半仆婢小厮回家去,余下的就三三两两聚在一起,让厨房备足了酒菜给他们。

  两个小孩便在半道上被结伴放烟花的下人拦了下来。下人们皆知府里没有小孩子,一仆妇便满面疑色地问他们:“你们是哪家的孩子?”

  “我们……”谢小梅有些紧张,往哥哥身后缩了缩,“我来找我娘。”

  那仆妇自又要问:“你娘是谁呀?”

  谢小罗仰起头,气吞山河:“她叫温疏眉,你见过她吗?”

  第46章 除夕

  几个结伴的下人都神情一滞, 面面相觑。还是面前这位年长的仆妇冷静一些,稍稍缓了口气,询问:“小公子是找我们温家小姐?您是隔壁院子里过来的?”

  谢小罗点点头:“是。”

  那仆妇思量再三, 觉得自己拿不了主意, 还是要先去见公爷和夫人才是。

  府中的厅里正设着家宴。一家三口其实早已用妥了, 只是没让下人来撤走, 就怎么围坐在桌边说着话。五年未见,要说的话本就不少,再碰上佳节, 感慨愈发地多。

  外头守着的下人原都识趣地没有进来搅扰, 忽有一小厮进了屋便显得格外明显。三人不自觉地都停了交谈, 抬眸看过去。

  那小厮上前几步, 躬身压音:“公爷, 外头突然……来了两个孩子, 要见咱们姑娘。”

  温疏眉一听就知是谁, 忙问:“男孩子六七岁, 女孩子五六岁?”

  “差不多。”

  温衡便也猜到了些, 脸色一沉:“除夕佳节, 岂有这样办事的?挡他们回去, 不见。”

  “……他们已在府里了。”小厮低下头, “没走府门,应是□□进来的。这个时辰谢督主大抵还在宫里头参宴,小的们不敢贸然去敲谢府的门。”

  三人相视一望,温疏眉还是点了头:“让他们进来吧。”

  “阿眉。”温衡不快,温疏眉衔着笑, 给他斟了酒:“这都是谢无收养的孩子。爹不喜欢谢无,和他们也不相干。”

  温衡仍旧板着张脸。

  这三两日下来他算瞧出来了。得凡有机会, 她总要明里暗里地为谢无说几句好话。他在官场沉浮那么多年自然知道她的意思,她这是想徐徐图之,让他们慢慢地松口。

  他原也是愿意惯着她的。他和夫人盼了多年才终于求得这样一个女儿,自小就捧着护着,生怕委屈了她。

  可这事……这事它不一样!

  温衡觉得自己若在这事上妥协了,就枉为人父。

  是以在两个孩子被下人带进屋来的时候,温衡就径自喝起了闷酒,看也不看一眼。

  两个孩子都很会察言观色,觉出这里气氛不好,都小心翼翼的。

  温疏眉定着心,朝他们招招手。谢小梅这才敢朝她跑过去,在她膝头一扑:“娘,我想你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