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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5章(2 / 2)


  瓣儿忙走到窗边,见对街那座房子的二楼只有一扇窗户外横架着一根晾衣竿,正对着隔壁窗户。从这里看过去,则是斜对过。

  找到证据了!

  瓣儿心头大亮,欢喜无比,忙回头对穆柱道:“穆柱大哥,能否带我们去隔壁那间看看?”

  穆柱忙点点头,不敢和瓣儿对视,低着头出门向隔壁走去,瓣儿等人急步跟了出去。进到隔壁右数第六间,瓣儿忙推开右边窗户,果然正对着对街二楼窗外架着的晾衣竿!

  池了了却仍没回过神:“房间怎么会错了呢?”

  曹喜也有些惊诧,看看对面,又扫视房间内,而后望着瓣儿,并没有说话,眼中却充满迷惑。只有姚禾,先也疑惑不解,随即便连连咂舌,低声道:“原来如此,竟会如此……”一边叹,一边望着瓣儿,眼中满是激赏。

  瓣儿朝他笑了笑,回头看了一眼站在门边的穆柱,穆柱目光急剧闪动,惊惧犹疑,交错混杂,微张着嘴,似要说什么,却似又不敢说。

  瓣儿笑着问道:“穆大哥,你是不是已经知道,但不敢说?”

  穆柱微微点了点头,随即又慌忙摇摇头:“我——我不知道。”

  瓣儿忙安慰道:“穆大哥莫怕,一定是有人威胁过你吧。放心,这不是你说出来的,而是我推测出来的。和你没有关系。”

  穆柱忙又点点头,低声道:“请各位稍等——”说着转身出去了。

  范楼无头尸案后,穆柱一直惴惴不安。

  这不仅因为那天是他侍候的董谦和曹喜,也不只是因为他头一个发现的尸体,而是当天晚上,和其他大伯一起收拾打整完酒店,回到后院,走进自己的那间小房去睡觉时,刚点着油灯,扭头一看——床头上插了把匕首,刃上还沾着鲜血,在油灯光下,荧荧血亮。

  他惊得几乎要叫出声来,待在那里,直到在后厨帮工的妻子阿丰进来,听到关门声,他才回过神。他忙拔下匕首,藏到身后,对妻子小声道:“有件事,很吓人,你不要出声。”他慢慢从身后亮出那把匕首。

  阿丰瞪大了眼睛,张口就要叫,他忙低声止住:“嘘——莫出声。”

  阿丰压低了声音:“这是哪里来的?你拿着它做什么?上面还有血?!”

  “我也不知道,进来就见到插在床头上。”

  “谁插的?”

  “不知道。不过我猜和今天楼上的凶案有关。”

  阿丰仍旧瞪大了眼睛,面色在灯影下显得越发惊惶。

  穆柱心里一阵慌:“可能是那杀人犯留在这里的。”

  “他留这个做什么?”

  “让我别多嘴。”

  “啊?今天官差来,你说了什么?”

  “我只是照实说了。”

  阿丰捂住嘴低声哭起来:“你一定是说了什么不对的话……”

  穆柱慌道:“我也不知道我说了些什么——”

  那一晚,他们夫妻都没睡着,忧慌了一夜。

  穆柱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回想整个过程,始终猜不出自己到底说了什么不对的话,惹怒了那凶手。但凶手是那个曹喜呀,他已经被官府押走了,根本不可能到后边房里来插这刀子。难道还有其他帮凶?那帮凶也一定在酒楼里,会是谁?他会拿我怎么样?他越想越怕。

  “小心保得一生安。”

  来京城前,他问父亲有什么要教的,父亲只跟他讲了这句话。

  他们是京东一户平常小农,自己没有地,佃了别人的田,是客户。穆柱从小就爱听人说话,越新鲜就越觉得有趣。那时乡里来了个教授,典了三间草屋,开了个私学,教授乡里的童子们。

  穆柱只要得空,就去那私学后窗下偷听。那教授嘴里冒出来的话,在乡里从没听到过。穆柱大多都听不懂,但就是愿意听,听着满心畅快。听了好几年,那教授死了,再没处听这些不一样的话语,他惋惜了很久。

  那教授生时,不时有些书生来寻访,穆柱偶尔会听到他们谈论京城的事。等他长大后,回想起那些话题,他想,就算书没读成,至少也该到京城去看看。天下哪里都是田,何必非要在这里佃田种?

  十九岁那年,他告别父母,独自来到京城。进了城门,别的不说,单是街上那密密麻麻的人,就让他惊得合不住嘴,当时想,这么些人,就是当个讨饭的,一人只给一把米,回去也是个大财主了啊。

  虽然眼睛花,心里怕,他却告诉自己,这么个好地方,能听到多少趣话?多难都要留下来!

  老天给路,当天下午他就在一家小茶食坊找到了活儿做,食住都有了着落。别的他没有,力气多的是,也肯往死干。才过了几个月,他已完全站稳了脚跟。最让他高兴的是,茶坊里什么地方的人都有,口音、话题都是从来没听过的,每天听得他快活得不得了。

  过了几个月,他开始瞅着大的酒楼了。那里人更高等些,谈的话自然更上一层楼——这句话是当年从那位教授那里学到的。

  就像小时候偷听教授讲书,每天只要有空,他就溜到大酒楼,去偷听偷看,攒点余钱,也都花在酒楼,壮着胆子进去点一两样菜,虽然受那些大伯冷眼,也丝毫不以为意。

  第二年,他就进了一家小酒楼,还娶了同样只身来京城的阿丰。第三年,他来到这范楼。他爱这范楼,是因它正对着太学辟雍,来酒楼的大多是学生士子。他们的言行举止要文雅得多,谈的话题也高深,就像当年那位教授。虽然只能在端菜的间隙听些片言只语,却也已经让他如同活在诗海书山中一般。

  谁知这样一个风雅之地,竟也会发生这等血光之灾。

  来京城几年,一路虽还算顺当,穆柱却始终记着父亲说的那两个字:小心。

  这京城不像其他地方,更不似他的家乡,随便一个小户人家,资财在他乡里都算中等以上的富户。随便一个人,都不知道背后是什么来路。因此,一定要小心,小心,小心。

  可是哪怕如此小心,还是撞上这样的事,招来这样一把带血的匕首。

  池了了环视酒间,茫然问道:“瓣儿,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?”

  瓣儿笑着道:“我们最先其实都在怀疑,但都没有想到那其实根本不可能——”

  “什么事?”

  “曹公子当时虽然醉了,但毕竟还有知觉,凶手胆子再大,也不敢当着他行凶,更不可能无声无息离开。因此,当时根本没有发生凶杀案。”

  “那尸体呢?”

  “尸体不在这间房里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