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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3章(2 / 2)


  池了了却道:“这好办。我义兄萧逸水常日在行院里,人路熟,他可以去打问一下。”

  “那太好了!”

  池了了却有些失落:“我说曹喜是凶手,你们却都说他没有杀人的理由。现在不就有了?两人是为了争同一个女子反目成仇。第一次在范楼,他们两个扭打起来,其实并不是因为我,而是为那个汪月月早就结了怨气。”

  瓣儿反驳道:“我看曹喜性情孤高,应该不会为了一个烟花女子而去杀人,何况董谦还是他的朋友。”

  鼓儿封一直听着,这时也开口道:“单论体格,董谦要比曹喜壮实,曹喜就算没醉,也未必能杀得了董谦。另外,两人若真是为那个汪月月结怨,动杀念的该是董谦才对。”

  瓣儿点头道:“曹喜也说,那天董谦将玉饰还给他的时候,语气神色似乎有些不满,但没有明说。”

  池了了立即反问:“曹喜说的话你也信?”

  瓣儿答道:“眼下案情还比较迷乱,这些当事人的话都不能全信,但也不能全然不信。”

  鼓儿封也道:“是,两人是否为汪月月结怨也还不能断言,等逸水去打问清楚才知道。”

  “要我打问什么?”一个男声从院子里传进来。

  瓣儿扭头一看,是个年轻男子,约二十七八岁,眉眼俊逸,身材修长,穿着件青锦褙子、蓝绸衫。虽然笑着,神色间却隐有几许落寞之意,如一支遗落在尘土里的玉笛。

  “萧哥哥,这位姑娘就是瓣儿,快来拜见!”池了了笑着大声道。

  萧逸水已先留意到瓣儿,笑着叉手躬身深拜道:“赵姑娘好!”

  瓣儿也忙站起来道了个万福。虽是初次见面,她已听池了了念过几首萧逸水填的词,一等温雅风流文字,这时又见他风度潇洒,自然便生出一些亲近之意,像是兄长一般。

  池了了在一边笑着道:“萧哥哥已经煮好斋饭了?我们有件事要你去办——”

  萧逸水见瓣儿在座,不便入座,便没有进来,站在门边问道:“什么事?尽管说。”

  池了了将汪月月的事情说了一遍。

  “这个好说。汪月月邀我填过两首词,我正要进城,找她问一问就是了。”

  次日,瓣儿在家中,帮嫂嫂料理了一些家务,才歇下来,池了了来了。

  瓣儿忙将她引见给嫂嫂,池了了也以“嫂嫂”相称拜见温悦,温悦见了池了了,毫不见外,忙让进屋中。她知道池了了自幼身世艰难,更多了些怜爱,亲自去点了茶上来,三人坐着饮茶、说话。

  池了了取出一个布兜,里面是一套“摩猴罗”的彩塑泥人,十二个身穿月令服饰的孩童,异常鲜明生动,是买给琥儿的。温悦连声说“太破费了”,忙唤琥儿进来谢过池了了。琥儿见到泥人,高兴得不得了,温悦叫夏嫂牵他到外边去玩。三人安静坐下来,闲聊了几句。

  池了了忍不住道:“萧哥哥去春纤院向汪月月打问回来了,那汪月月说曹喜、董谦和侯伦三人早先的确去过她那里,不过董谦似乎不惯风月,呆坐在一边,话都没说一句,汪月月想逗他喝酒,还险些惹恼了他。后来就只有曹喜和侯伦两人偶尔去她那里,再没见过董谦。侯伦看着没什么钱,每次都是曹喜付账。曹喜自己单独还去过几回,但也只是一般的恩客,他还常去其他坊院,并没有对汪月月如何格外。”

  瓣儿原本以为从汪月月那里可以找到些缺口,现在看来又是妄测,她微皱起眉头道:“这么说,他们并不是为了汪月月而结怨,那会是谁?听董谦这样的性情,他中意的恐怕也不会是其他风月女子……”

  池了了点了点头:“至于那块玉饰,汪月月说是见过,曹喜一直佩在身上,不过并没有丢在她那里。”

  “董谦又是从哪里找到那块玉饰的呢?曹喜当时就问过他,董谦却笑而不答,曹喜说当时董谦神色有些古怪。也或者董谦的死和那块玉饰并没有什么关联,平常朋友之间,一个捡到另一个的东西,常会卖些关子逗对方。”

  池了了恨恨道:“就算和那玉饰无关,和曹喜总是有关。”

  瓣儿笑了笑,池了了对曹喜竟会有如此大的恨意,这除了因董谦而生的迁怒,恐怕也源于曹喜的态度。那天,看曹喜对池了了始终有些轻视嘲意。有人天生就和另一个人性情敌对,池了了对曹喜恐怕就是如此。因此,她才会始终怀疑曹喜是真凶。

  瓣儿轻叹了一声:“这案子现在走到死角了。难怪开封府也只能把它当作悬案搁下了。”

  池了了听了,也愁闷起来,低下眼不再吭声。

  温悦却笑着说:“这样的案子才值得破呢。你看你哥哥,这一阵手头那桩梅船的大案子,也是毫无头绪,他却不但不泄气,看着反倒更有劲头了,早晨起来打拳,打得呼呼响。别人碰到难事,都要减饭量,他这两天却反倒长了一些。”

  瓣儿笑起来:“虽然我的饭量没长,可也没泄气。”

  温悦笑着道:“我还不知道你这头小倔驴?哪怕一百岁都没破得了这案子,你恐怕仍会憋着这股气。”

  瓣儿吐了吐舌头:“这案子嫂嫂可有什么好见解?”

  温悦摇了摇头:“这两天我也在一直琢磨,也没想出什么来。不过我看你哥哥平常查案有两种办法,一是查周边的人,若是实在没有头绪,就用第二种办法,就案解案——”

  “就案解案?不管外围,只查案发现场?”

  “是。再高明的手法,总要留下些痕迹。若外围没有线索,就在现场继续找痕迹,一旦找到,总能查出些内情。”

  池了了纳闷道:“刚开始,我们就是从范楼现场入手,根本找不出什么,实在没办法,才去外围找的呀。现在外围也没有什么出路……”

  瓣儿喃喃道:“不过眼下也只能就案解案。我们重新来看看——一间房,两个人,一个人醉了,另一个被杀,痕迹在哪里?”

  “所谓痕迹,有时能看得到,有时却被凶手刻意遮掩。眼下看,这案子的痕迹被遮掩住了,很难看出来。不过,痕迹虽然看不到,用来遮掩痕迹的东西却在眼前——”温悦说着,从袖管中取出一方手帕,将桌上的一只茶盏盖住,“杯子是痕迹,帕子是遮掩,看不到杯子,却能看到帕子。凶手就是用帕子遮掩杯子,只要找到帕子,就离杯子不远了。”

  瓣儿深受启发:“对!高明的遮掩,是让人觉得这里只该有帕子,看到帕子,丝毫不会起疑,反倒觉得自然而然,合情合理,有时甚至都不会去留意。这就是哥哥常说的‘障眼法’。我们不该找那些疑点,该找那些看起来根本不是疑点的地方!”

  池了了仍有些纳闷:“道理是这么讲,但不是疑点、自然而然的东西到处都是,该看哪里?”

  瓣儿伸手揭开嫂嫂那张帕子,笑着说:“不怕,只要找到了办法,就已经找到了第一张帕子!”

  第九章 月令童子

  专即精,精即无所不妙。——李清照

  温悦去探望郎繁的妻子江氏,瓣儿在家陪着琥儿在院里杏树下玩。

  琥儿抱出池了了送的十二月令童子,排在小桌上,让瓣儿挨个给他们起名字,瓣儿心里悬着范楼案子,只是随口应付着。

  “姑姑,这个举着大叶子的叫什么?”琥儿拿起一个穿着鲜绿肚兜、抱着根碧绿莲叶的童子问道。

  “这个啊,是六月童子,六月莲花开,他举的是莲叶——咦?这个不是月令童子……”

  瓣儿发现这个泥人小童虽然和其他的月令童子大小差不多,但样式有些不同,那套月令童子精巧灵动,这一个的工艺却要粗朴憨实些。她数了一下,数目并不差,刚好十二个。这个怎么混进来的?难道是池了了买的时候拣错了?再看琥儿,抿着小嘴巴,眼睛一闪一闪,露出得意的小神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