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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1节(2 / 2)


  一股绞痛从寒冷中弥漫出来,令他蓦然脱力。

  又开始了。

  那药一旦发作,便一阵阵的,有许多不同的反应。冷只是其中很温和的一项,疼才是最要命的,有时是头疼欲裂,有时转为五脏六腑的绞痛,有时又四肢百骸都如有虫噬。

  他竭力忍耐,试着掩盖痛苦,却克制不住冷汗涔涔而下。

  “邺风?”虞锦察觉异样,坐不住了,两步行到床边。

  她看得出邺风痛苦之至,但什么都做不了,巨大的无力让她陷入怔忪,又不敢多耽误时间,很快吩咐沈宴清:“你带人到江湖上找药去,他家里也派人去。”

  “陛下!”邺风一把攥住她的胳膊。

  力道之大直令她骨头都一痛,接着便感受到他的战栗更剧烈了。

  “陛下开恩……”邺风连连摇头,“都是下奴一个人的错,是下奴一时糊涂。”

  “朕不是让她去杀人。”虞锦一喟,“你担心他们出事,就让暗营把他们护起来。见到他们你再好好告诉朕出了什么事。”

  邺风怔了怔,诧异在痛苦中漫开。

  在旁一直没说话的楚休有点看不下去了,冲着邺风为她抱不平:“你何苦这么怕?陛下又没给你下过这种药。”

  “楚休。”虞锦轻喝,制止了他的话。

  她能理解邺风为什么这么怕,并不只是因为身份悬殊,更因为她从前并不只是待下多么宽和的人。

  上一世整整一世都不是,这一世在这个“她”穿回来之前也不是。一年半的光景是不足以改变根深蒂固的印象的,邺风作为最清楚她脾性的一个,恐怕也最怕她。

  所以现下并不是计较他的情绪的时候,虞锦想了想,觉得让他这样撑着痛苦不是办法,又看向尚未告退的沈宴清:“你有办法让他睡一会儿么?”

  “睡一会儿?”沈宴清旋即点头,“有,暗营也有许多厉害的药。”

  虞锦谨慎又问:“伤脑么?”

  沈宴清说:“倒不伤脑。就是若用得多了,不免要虚弱上一阵子,得好生养着。”

  现在对他来说,“虚弱”倒不是问题了。

  虞锦颔首:“去取药来。”

  两刻后一剂药粉灌下,邺风几息之间就昏睡了过去。

  昏睡令他的痛苦缓解了不少,但也残存了许多。他眉头一直紧锁,时有痛苦挣扎。虞锦让人将他送回了原先在鸾栖殿后的住处,他睡得舒服了些,这种情形也仍无好转。

  是夜,下了一场急雨。

  雨水噼里啪啦地砸在殿前的青石板上,天地间都是一层水雾。虞锦睡不着,就立在殿前看着,不甘心地想看穿这一片迷雾,将一切都看不明白,但用尽力气仍是什么都看不透。

  她上一世是有多糊涂。

  她还以为冤杀了楚倾,冤杀了曾经的“林页”就会是让她最难过的事了,现下看来恐怕还有许多难以接受的实情都在等她。

  俄而身上微微一沉,暖意紧随而来。虞锦侧首定睛,身上多了一件薄薄的大氅。

  “雨夜天冷。”楚倾言简意赅,为她搭衣服的手用了用力,在她肩头握了一握。

  “别担心,都会好的。”他又说。低沉的声音压过雨声灌进她耳朵里,有一股让人心安的力量。

  虞锦点点头,心乱如麻之下鬼使神差地呢喃:“你得陪着我。”

  他浅滞,即道:“自然。”

  安静了会儿,他又凑近了些,凑到她耳际。

  她以为他要亲她,心烦意乱中有点莫名的抗拒,但他只是搂了过来,薄唇在她耳边沁出淡笑:“锦宝宝别怕。”

  她不禁也笑了声,侧首睨着他:“本宝宝天不怕地不怕。”

  如此一连过了三天。这三天对谁都很煎熬,对邺风犹是。

  虞锦原以为他醒来时药劲就会过些,便可吃些东西缓上一缓,没想到这毒竟厉害得可以,他每次醒来都痛苦更甚。

  她只好一剂接一剂地灌药让他再睡过去,也眼看着他日复一日地更加虚弱。

  第四天,沈宴清终于回了宫来。她将一方木盒呈到虞锦面前,虞锦打开,里面是好几颗药丸,形色各异。

  “都是解药?”虞锦问她。

  沈宴清道:“理当只有一种有效。但臣打听着去寻,也不敢妄下定论,只得将沾点边的都寻了来。”

  虞锦点点头:“哪个最有可能?”

  “金色的和红色的。”沈宴清说。

  虞锦的目光在那两颗药丸上转了个来回,只觉这两颗药丸看着都妖异。一颗嫣红似火,一颗金光璀璨,都不像寻常能吃的东西。

  她又问道:“那他的家人呢?可安置好了?”

  沈宴清面色一黯,沉默了片刻:“臣去晚了。”

  虞锦悚然一惊:“什么叫去晚了?”

  “有人先一步到了。”沈宴清眸光深沉,透着几分不甘,“他们在半个月前遭了劫,村中说是山匪。但臣验了尸,刀刀精准,一击毙命,不似寻常山匪所为。”

  半个月前,也就是谷风刚死那会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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