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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66节(2 / 2)


  罗衣便道:“这些日子相处下来,我觉得你们都是好男儿,你们当中,有的人绣技高超,有的人厨艺妙绝,有的人读书识字特别快,有的人心思活络,会做许多精巧实用的小玩意儿,这些都是你们的优点,应该成为你们的傍身之技,而不是一辈子做见不得人的土匪。”

  “你说得简单!”不知道是谁在人群中说道。

  很快又有人道:“凭什么我们男子就要刺绣,烹饪?”

  罗衣没有刻意往人群中看,她没有揪他们出来,而是微微敛起笑意,说道:“躲在这里,做一辈子的山匪,不碰针线,不碰灶台,看起来是改变了你们的人生。但是以后呢?等你们年纪大了,谁来照顾你们?先走的人还好,后走的人呢?最后一个辞世的人呢?岂不孤单?”

  众人不语。

  “这还是好的,你们可以活到老去。”罗衣的脸上没了笑意,“你们无休止的劫道,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官府盯上,继而剿匪!百来个人,能抵挡多久?全都要死!一个都留不下!”

  众人早就想过,落草为寇的那一天就想过,自己迟早要死在官兵的手里,但是他们自由过,痛快过,死就死了,他们不后悔!然而此时,不知怎的,心中竟然涌起了恐惧。

  他们害怕被官兵杀死,那些被过路的行人杀死的兄弟们,死的时候眼睛都合不上,满脸的怨恨和不甘。他们不想死在官兵手里,他们想躺在自己家的床上,安然地辞世。

  “先生,去劫梁军的粮食,跟这个有什么关系?”安静的人群中,响起一个声音。

  罗衣便道:“我们逃亡的路上,碰到许多女子把自己的侍君,甚至夫郎丢下来。我想把这些人收编,成为山寨里的一员。”

  “可是,哪有粮食给他们吃?”

  “我明白了!先生的意思是,我们多劫一些粮食,多养活一些人?”

  “这样一来,我们就变成了义军,不再是山匪?”

  话落,所有人心中一震,脸上露出惊愕。

  他们的目光亮如火炬,直直看着罗衣,那是极致的崇拜,连倾慕之心都被压到了最底下,只剩下敬仰和膜拜。

  “先生,您真的要带着我们光明正大地活下去吗?”有人问道。

  罗衣微微颔首:“我尽量。”

  不远处的山坡上,白意容负手站立,沉默地看着下方。忽然看到兄弟们乱了起来,好似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,激动万分。

  他皱了皱眉,目光落在罗衣的身上,这个女人又搞什么鬼?蓦地,她转过身,目光与他撞上。白意容的瞳仁缩了缩,一瞬间有种别过视线的冲动,但他按捺住了,没有移开视线,而是与她对视。

  就见她对他笑了笑,还冲他招手,示意他过去。

  白意容皱了皱眉,面无表情地移开视线,往下走去。

  不多时,他来到空地上。

  周围是兄弟们七嘴八舌的声音,他听了几耳朵,就明白了之前发生的事。脸上闪过震惊,接着便是说不出的复杂。

  他朝罗衣走过去,说道:“你到底要做什么?不要误了我兄弟的性命!”

  他跟兄弟们不一样。他们只是一群被世俗所不容的可怜人,想得很少。他却不仅仅是被世俗所不容,少年时经历的那些事,让他不相信任何人。在他眼中,罗衣这样一个强大、貌美、有学问、好脾气的女子,根本就是异常的存在,她的存在就不合理。

  他认定她是心机深沉的伪装者,不知道有什么目的,这才被他们劫了之后,不仅不离开,反而要上山来,还费尽心思笼络寨子里的兄弟们。现在,她大概要露出狐狸尾巴了。

  问出话后,便目光眨也不眨地盯着她的眼睛,不放过一丝一毫的异样。

  “我知道你不甘心。”罗衣微笑着道,声音不高,至少在嘈杂的环境中,只有身前的人听得到,“你不甘心这世道女尊男卑,可是困于一隅是没办法改变什么的。只有身居高位,才能谋得更多的东西。”

  白意容的眼睛眯了起来。

  “还有什么比乱世更好的时机呢?”罗衣握着扇子,敲了敲他的肩头,“做个真正的聪明人,还是表面聪明实则愚钝的人,你好好想想吧。”

  说着,她抖开折扇,慢悠悠地往外走去。

  这折扇是她的小夫郎为她做的。

  那日,有个手艺精巧的男子做了把折扇送给她,她看着还蛮喜欢的,就把玩了一会儿。她的小夫郎就不乐意了,把折扇夺过去,自己研究起来。

  “妻主,你说过的,不用别人的东西。”

  他把那折扇收了起来,跟其他的被送来的东西收在一起,然后自己去砍竹子,削竹片,做扇骨,又做扇面。他很骄傲,不仅糊了一把纸扇面的,还讨好于父,从于父那里弄了块绸缎,又做了一把绸缎扇面的,两把折扇给她换着用,就是不许她用别人做的。

  罗衣今天拿的就是那把纸扇面的,她慢悠悠地在胸前摇着,往家里的方向走去。

  小夫郎并不是每天都来接她,他有时候忙自己的事,会叫她自己回来。罗衣回到家,不见小夫郎,就走出家门,问了人,得知小夫郎在灶房,就走了过去。

  灶房周围没有男子围着,山寨里的人被白意容训过,不许接近灶房,让女子做饭。灶房周围坐着几个邋遢的女子,手脚被锁链困住,有的在洗菜,有的在削菜,罗衣目不斜视地走过去。

  她并不是什么热情善良的鬼,就如同她在男尊世界里不曾为女子谋福利一样,她在这个世界也不为男子谋福利。救下跟自己无关的人?她偶尔会救,但是要看眼缘的。

  灶房里充斥着浓郁的香味,是她的小夫郎在为她做,爱心午饭。白意容不许寨子里的男子进厨房、碰针线,但他约束不了方尽。方尽喜欢她,愿意为她做任何事,除了她之外,所有人的目光他全不在乎。

  “亲爱的。”罗衣走到他身后,弯腰在他头顶上亲了一下,“快好了吗?妻主我要饿扁啦。”

  方尽已经习惯她时不时的偷亲了,一边把柴火往锅底填,一边仰起头,勾着她吻他。

  外面都是女子,寨子里的男子根本不进来,所以灶房里还是很隐蔽的。

  但是罗衣笑了笑,直起腰不给他亲。

  妻主越来越坏了。

  方尽皱起眉头,瞪她:“妻主!”

  罗衣伸出手,用折扇挑他的下巴:“啧啧,这是谁家的小美人儿,长得真俊俏,可许了人家啊?”

  方尽见她不正经,扭过头,不理她了。

  索吻未果,他不大高兴,抓起柴火用力地往锅底下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