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分卷(74)(2 / 2)


  谁教你撒谎的!院长呵斥道,立夏都说了,你是回来了,一通电话又把你叫出去的。

  看来他回来之前,所有福利院的小孩,她们都挨个谈过话了,可能还搜过所有房间。不过她们应该也没发现什么实质性证据,否则就不会虚虚实实的试探了。

  我是出去了。千忆有礼有节地应对,不过,是我打工的画室有点忙,又把我叫回去了。你们说的走丢小孩,我完全不清楚,更没见过。

  数双目光落在他脸上,试图从他的话中找出破绽。

  如果你们没别的事情,我打算走了。明天还打工。千忆起身打算离开。

  他刚绕过沙发,一直端坐在正中央的魏夫人终于发话了:你今晚在哪儿打工?

  千忆微微皱眉。这是他第一次近距离观察魏夫人,她应当是个相当严肃的女人,脸上所有的线条都紧绷下移,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。

  没听到我的问题么?魏夫人问。

  画室。千忆镇定地答出画室的名字。魏夫人瞥了眼桌上的座机:证明。

  千忆钉在原地。他今天的确在画室打工,但假日临近,他不到八点就下班了。现在打电话过去,刚才的谎言一戳即破。

  魏夫人标准而冰冷地笑了笑:不敢么?

  那一瞬间,千忆忽然有些明白魏灵诉离家出走的原因。他标准而礼貌地笑了:不是。只是现在时间太晚了,画室可能已经下班了。

  那就打给你的同事、领班、老板、画室负责人。魏夫人不依不饶,你该不会说,上面这些人,你一个联系方式都没有吧。

  千忆沉默着站了会,点了点头:可以。

  看得出魏夫人不相信任何人,所以千忆特意翻出了画室的简介,当着她的面确认画室的联系电话,又精确无误地按这个电话拨了出去。

  电话免提,里面一阵忙音。

  千忆面上镇定,心中却无比忐忑。他出去的急,更没想到魏灵诉的妈妈会直接找上福利院,压根没来得及和画室的人串供。

  他甚至希望这电话干脆没人接,或者,座机当场爆炸都行。

  然而事与愿违,忙音响了七八声之后,电话竟然接通了。

  魏夫人没给对面反应时间,抢先发话:你好,请问是Laurentium画室么?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你,我想咨询一下,平时小孩学习忙,想晚上过去学习,不知道你们开不开门,有没有老师,或者其他工作人员?

  她问得很委婉,甚至听起来和千忆毫不关联,但却精准切入了问题要点。

  周一至周五营业到晚上九点,周末到晚上十点,节假日会略有提前,过时间的话,也就是老师和小工不在,如果学生想画还是可以留在画室的。一直都有人。答话的人语气不疾不徐,给人的印象可靠又稳重,音色还低低的,相当好听。

  节假日?魏夫人装作无意提起,今天就是节假日,画室老师和小工几点下的班?

  千忆的手悄悄攥紧了衣边。

  对方停了几秒,语气依然沉稳从容:今天画室里有点事,老师先走了,几名打散工的小工留得有些晚,不过他们都是勤工俭学的学生,也不敢留太晚,二十分钟前就都下班了,现在离得近的应该到家了。那人忽然以退为进,试探道,您是哪位小工的家里人么?

  哈哈哈哈不是,不是。我只是随便问问。魏夫人没想到还有这一招,搪塞了几句,便挂断了电话。

  千忆平静地看着她,他以为魏夫人会强势地勒令他再打给别人交叉验证,谁知她按灭免提,轻叹一口气,精致得一丝不苟的妆容中竟透出一丝疲态。

  对不起,这么晚了,也打扰你们了。可能被画室的平静感染,也可能是强撑到现在太累,她的语气居然透着股灰心,也怪我太心急了。我不该冲你们发脾气。

  她从包中拿出一张照片放在桌上,照片上的魏灵诉笑的标准而机械。

  她用指尖将照片朝前推了推:如果你们见到他,还请第一时间和我联系。

  千忆站在二层窗边,看着魏夫人的车渐渐开远,他拉上窗帘,特意没开灯,做出人还在房间里的假象,借着手电的光亮摸到厨房。

  厨房储藏间的门吱呀一声打开,立即传来一声警觉的谁!

  我。千忆将手电照向自己,谁知却被人猛地扑进怀里。

  他有些惊讶,还以为魏灵诉是担心被交出去,摸着他的头发,低声安抚说人已经走了。

  谁知魏灵诉缓缓回头,后怕般看着厨房后门:我不知道。我感觉,有人想进来。我听到门在动。

  千忆走过去检查门锁,发现反锁的锁舌莫名弹了回去,他心中起疑,面上却安慰魏灵诉:可能是风。

  千忆用温暖的手掌揽住他的眼睛,将魏灵诉带离厨房,有我在呢。

  没走两步,他便察觉不对,身边人走路一拐一拐的,但他却在竭力绷着,不让自己察觉任何异样。千忆矮身,在魏灵诉的制止中掀开他的裤脚,苍白的肌肤下血管清晰可见,而骨节处青紫淤积,皮肤竟被淤血撑得几乎透明。

  千忆惊诧抬头:你扭伤了?

  魏灵诉答得很没底气:可能是从墙上跳下来时

  怎么不早说?

  魏灵诉声如蚊呐:我怕你觉得我累赘

  你不说才容易出问题。拿着。千忆把手电塞给他,我们现在去医院。

  我不去医院。魏灵诉稍微提高声线,一旦登记,我妈马上就能找上门来。

  千忆低头想了想,他站起身,转身背对魏灵诉:上来。

  不!他撑着坏脚想往后退,求你了,哪怕就这一个晚上。

  不是去医院。千忆说,我是让你上来。

  我背你。

  *

  魏灵诉趴在千忆的背上,由他背着往二层走。

  他妈打小就对他很严厉,不说背着走,连亲昵的摸头都没有。这还是他记事以来,头一回被人背着走。

  不知出于什么原因,千忆没开灯,所以每一级楼梯他都先探清楚楼梯深度,再缓缓将重心压上去,走得极其谨慎。

  其实你扶着我就好了。我自己能走。魏灵诉说。

  没事。我习惯了。千忆答道,而且你又不重。

  习惯了?魏灵诉忍不住想,他曾经背过谁?

  又是谁比他重,让千忆习惯了?

  两人沉默了一阵,都没说话,直到越过三楼拐角,不知道谁放了个玩具,千忆脚下一滑,差点没站稳,幸亏他反应灵敏,腾出一只手抓住栏杆,才不至于摔倒。

  魏灵诉扒着他的肩膀,也是惊魂未定:对不起。这都怪我,不小心摔伤自己。

  千忆觉得他蛮有趣:明明没站稳的是我,为什么你要道歉?而且,今晚伤的明明是你,怎么偏要对别人说对不起?

  魏灵诉被问得失语,唇无力地张了张,恰巧千忆正在上一级台阶,颠簸中,他冰凉的唇尖若有似无地嗑在千忆滚烫的后颈。

  他不知道千忆注意到没有,但他的心跳得很快很快。

  这里没人骂你。千忆踏上最后一级台阶说,你可以放松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