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分卷(12)(2 / 2)

  好。周几道捧着钥匙向前一步,将一道小小的铜钥匙放在石头上的凹槽里,凹槽的缝隙与钥匙严丝合缝地卡在一起,乍看上去那枚钥匙好像是从石头里抠出来似的那么完整。

  然而这还没完,只见周几道伸出左手,右手从腰后掏出一把古朴的小刀。刀上肉眼可见的血气萦绕着整个刀刃,映得刀身都红彤彤的。他将刀刃缓缓切入右手手心的皮肤中,鲜红的沿着深深的掌纹滴落在石头上,眨眼间就被吸收干净。

  季千山依稀听到一阵轰隆声,这声音仿佛好像是撕裂了整个天空,贯穿着天地一般。一个巨大的草扎的人形生物从地下长了出来,穿透厚厚的云层,露出半截身体。他的身形比凌云峰都要高,肩头手肘处都是巨大的草结,身子柔韧得如同秋日的蒲苇。

  它在方晏初面前深深地低下头来,伸出柔韧的手臂搭在方晏初面前的土地上,口中吐出一连串古老的音节。

  季千山如同醍醐灌顶一般地明悟了这是什么,再也顾不得自己努力营造的娇小可爱的形象,一把拦在方晏初面前:师父,你不要去!

  为何?

  为了,为了他一时之间什么都说不出来,神色中流露出几分焦急,我说不清楚,反正,反正你不要去。

  我需要一个值得信服的理由。

  季千山深深地看了方晏初一眼,他好像在看方晏初,又好像在透过他看别的什么人。他眼底渐渐渗出泪光,扑进方晏初怀里,闷闷地说:你去了会死的,求求你,至少,至少再等一会儿吧,就一会儿。

  他反反复复地说着,重复着最后一句话:你再等一会儿,至少等那个人来了再说。

  他这话说得没头没尾,方晏初正想问要等的人是谁,却见季千山猛地抬起头来,眼里的泪光还没擦干净,脸上挂着泪珠仰着头专注地看着他。

  季千山生的好看,是那种少年锋芒在的好看,皮肤雪白眉目如刀,一哭起来脸颊耳朵尖儿都是红的,便更像是一束娇艳欲滴的花朵。

  这束花朵轻轻地开口道:我知道我对师父来说微不足道,但是师父也不顾及自己的安危吗?师父为什么不想想到底是谁处心积虑地改造生魂?这次他没有成功,但是师父一闭关就是几十年,如果他在这几十年里成功了呢?

  可可这次方晏初进山就是为了拿回自己丢失的那一大半记忆,如果能把那些丢失的记忆找回来,这些宵小便不足挂齿了。

  但季千山也为他提供了另一个方向的可能性,如果他没能在短时间内拿回自己的记忆呢?那时候若改造生魂的背后黑手卷土重来,那凌云殿首当其冲。

  正在此时,遥远的山门外,一声鸟鸣裂石流云,随着鸟鸣而来的是一道绿色裹挟着云气直冲而上。

  停落在凌云峰顶上,孔渠扶着身边的山石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,额头上一点因入魔而生的红痕在充血的状态下变得越加鲜红。他甩甩额头上的汗珠,指着方晏初艰难地开口:赶,赶上了你还没,还没闭关。你先别,别去,先给我看看这个。

  说着孔渠从怀里掏出一块蓝色石头送到方晏初手里,喘着粗气道:看看这个,是不是东海之精?

  作者有话要说:

  小季心里:作为一个过来人,我劝你最好别这么做。

  小季表面:你舍得扔下我一个人吗?

  第十九章

  (十九)

  不是。方晏初看了一眼,不是,是用眼神扫了一眼,就立刻说出了这个判断。

  孔渠简直日了狗了,恨不能按着方晏初的头让他再仔细看看,他把手竭力往前伸,但是方晏初身前还挡着一个季千山,他也就把自己手里的石头放到了方晏初鼻子尖儿上吧:你还没看呢。你再仔细看看是不是?

  那块石头通体湖蓝,像一片刚摘下来的小小天空,又像刚舀上来的一汪海洋。

  方晏初无情地退了一步:东西挺好看的,但是跟东海之精差远了。

  怎么会?孔渠盯着那块透蓝的石头,一口气憋在心里。

  怎么不会?千山先放开我。方晏初推开怀里的那束花,把因失血而感到有些眩晕的周几道挪开,直接从石头上把那块浑然天成的钥匙抠下来收在手里,转而朝高耸如云的人形绳结怪物招了招手。

  绳结怪俯下身来,两道长长的手臂垂了下去,手臂相交出突然低下来一个球形绳结。球形绳结滚了滚,把头上的一撮线头搁在方晏初面前,发出嘤嘤的啼叫声。

  顺着线头呼噜了一把绳结怪的头,方晏初安抚着它:好乖好乖。这次先不去了,下次再叫你出来玩吧。

  绳结怪嘤嘤叫着,又滚了滚自己硕大的头颅,不情不愿地离开山顶,整个人的身躯犹如突然缩水,穿过云雾钻进不知深处的谷底去了。

  孔渠从他手上把周几道接过来,不顾周几道浑身僵硬就把他的手靠在自己肩上。他饶有兴致地看着方晏初和绳结怪的互动,啧啧有声:你还留着它呢?它好像已经开灵智了?

  开了一半了。方晏初送走绳结怪,毕竟是上万年的东西了。

  还是你们凌云殿人杰地灵啊,就算是上万年也不过是随手扔的一个绳结罢了。这是原来兰若寺的大和尚智清扔下的吧?也许是他们佛门专门点化这东西?

  啊?周几道从晕厥的感觉中缓过神来,突然听人说起这个下意识地接口道,不是万年前我们凌云殿的某位前辈扔的吗?

  你怎么知道?

  这他这么一问,把周几道也给问蒙了,他信心不足地指着山下,不,不是我们凌云殿的史书里写的吗?我以为大家应该都知道?

  孔渠很有兴趣地搓了搓手,问道:你们凌云殿史书还写这东西?谁扔下一个绳结都要记一笔,该不会跟人类皇帝的起居注一样吧?今日某某真人在某某房间睡觉?

  凌云殿的史书又不是厕纸,当然只有大事才记一笔,但是扔下一个绳结这种事又确实算不上什么大事,周几道皱着眉头回忆道:忘了,好像是二十多年之前看的了,我那时候才十来岁,就好奇翻了两页。

  孔渠摸摸脑袋,自己也想不起来一万多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了。毕竟一万多年了,一年一年数上去人类还在磨石头呢。

  嗨,那不重要,也可能是我记错了。他洒脱地摇摇头,把目光重新投向自己手心里的那块石头,赶紧又拉了方晏初一把,我说老方,方哥哥,你快看看这个石头,真的不是东海之精吗?我觉得还挺像的啊。

  季千山也凑上来,对着他手心里的石头左右看看,双手托腮,使劲儿吸了一下鼻子,把没来得及落下的眼泪吸了回去:好像有点灵气。

  方晏初还是那副死样,把眼角的余光分了一块给那石头,一边转身下山一边问紧跟着他的孔渠道:你觉得哪儿像了?

  跟你告诉我的特征一模一样啊。东海之精,通身湖蓝,其臭有灵气。

  东海之精是天地圣物,灵气浓郁几近溢出,所以才成通身蓝色。方晏初耐心地为孔渠仔细解释,就跟对待文盲一个表情,天地圣物的灵气不可能就这么一点,你是天生灵物,天地间的第一只孔雀,就算入魔了对圣物也应该有所感应

  孔渠听着听着,觉得方晏初的声音越来越小了,只好抬头去看他的表情,只见他双眸微闭,脸上写着这还用我教你?。